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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章 金釵落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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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章 金釵落枕

大夏皇宮,禦書房內。

太子恭謹地候在一旁,等待夏帝批閱完手上的奏折,許風亭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世界的皇帝。

按照書中的設定,此時的夏帝應當正值壯年,但是真人卻比想象中要更加蒼老,鬢角已白,身形微佝,像是個四五十歲的小老頭。

帝王果真是這最辛苦的職位,瞧瞧,多損壽元,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這麽多人趨之若鶩。

過了好一會,夏帝終於從如山的奏折中分出神來,他的聲音威嚴:

“太子,這位便是子明仙人嗎?”

夏帝問出這句話的時候,許風亭便知道,他在馬車上與太子的對話已經傳開了。

從此以後,“子明仙人”會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新身份。

估計治理水患的措施也已傳到夏帝耳中,因為當太子承認他的身份時,夏帝的眼神忽地一亮,說出了與太子相似的話:

“仙長有治世之才,可願留在大夏替朕分憂?這世上天材地寶皆在皇宮之中,可替仙長調理身體。”

當然不願,他還有任務在身,無論如何都不會留在宮中。

許風亭輕咳一聲,直言道:

“在下來此,只為修行,不為入世。”

此時的少年仙長,尚未從現代社會徹底脫離,對於夏帝也少了幾分恭敬,拒絕得毫不留情。

“既不入世,為何進宮?”

許風亭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,自己方才拒絕得有多幹脆,連點面子都沒給皇帝留。

他不由得有些後悔,早知道就不應下太子的話了,平白給自己招來麻煩。

許風亭這人最討厭麻煩,本來沒想法給小反派洗白,偏偏太子的話太有鼓動性了,惹得他善心大發,莫名其妙就應了下了,又被推著來到了禦書房。

沒想到這一進來,便惹怒了天顏,搞不好還出不去了。

糊塗,糊塗啊!

見父皇的神色已經冷了下去,似是不悅,一旁的太子及時開口:

“父皇,仙長進宮是為告知明日水患,修行之人確有不入世的規矩,不忘大師不也是……”

“太子,朕沒有問你話。”

夏帝打斷了太子的話,看向太子的眼神多了層看不清的意味。

太子心下一驚,不敢再言。

那眼神,是對他起疑了。

若是繼續說下去,父皇會錯怪子明是他安排的人。

修行之人不入世,夏帝怎會不知。

方才那般問,不過是想測測這位仙長的虛實,不曾想對方拒絕得這般幹脆,言辭間皆無對皇室的敬畏,故而神色冷了下來。

更沒想到,太子竟對這人如此上心,他不是從不信鬼神之說嗎?

夏帝收回目光,對眼前的仙長也失了興趣,擺手道:

“水患之事,欽天監已告知於朕,仙長若無其他事便請回吧。”

太子向前一步,似乎還想說些什麽,卻被身旁的人攔了下來,擡眼看去,便見小仙長朝他搖了搖頭。

陛下明顯已經對太子起疑,太子越是急切,便顯得他這位神使的出現越是奇怪。

自己既然答應了別人,哪怕再後悔,也要將事情辦好,斷沒有讓太子涉險的道理。

他已想到了應對之策。

許風亭給太子遞了個放心的眼神,轉而向前一步,問向夏帝:

“陛下近日是否被驚夢所擾?夜半時分難以起身?”

夏帝頭也不擡,繼續批閱著手中的奏折:

“是又如何,這些癥狀宮中太醫皆知。”

“但太醫們一定不知陛下夢中情景,”

許風亭一字一句地補充道:

“金釵落枕,血染金鑾。”

這是九皇子被趕出宮後,夏帝所做的夢境,雖然時間上有沖突,但書中提到過,這位皇帝近日“常被驚夢所擾”。

既如此,應當不止一次做了這怪夢,說不定這幾日做的也是這夢呢?

許風亭這人沒別的愛好,就喜歡賭,這一次,他打算賭把大的,若是運氣好,說不定連衣食住行都能解決。

隨著子明仙長的最後一個字落下,夏帝倏地起身,他沈著臉屏蔽左右,同時對太子道:

“你也出去。”

太子不放心地看了眼許風亭,見對方氣定神閑,似有把握的模樣,這才退了下去。

一時間,禦書房內只剩下夏帝與許風亭二人。

“仙長都知道些什麽?”

此事他從未與任何人講,面前的少年是如何得知?

到底是真仙人,還是太子找來的假神仙?

說這話時,夏帝身上的威壓極盛,仿佛是想通過這種方式,讓少年自亂陣腳,露出破綻。

許風亭徹底見識到了什麽叫帝王威嚴,強大的氣場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。

但這又如何,他賭對了,夏帝尚有求於他,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,不過是一只紙老虎罷了。

許風亭微微一笑,神態從容:

“凡間萬千紅塵事,不過是九重天上一日的談資,世人知道的,或是不知道的,在下全都知曉。”

面前的少年年紀不大,氣質卻很沈穩,哪怕面聖也毫不慌張,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。

夏帝收起身上的威壓,面色稍緩:

“民間傳言天降神使,朕原先並不信,現下卻信了。”

見夏帝信了自己,許風亭在心底松了一口氣,有把握的同時,重新回答了夏帝最開始的問題:

“在下來此,一為水患,二為陛下聖體,在下雖不入世,但也希望能替陛下分憂。”

一句話,討好皇帝的同時,又撇清了太子的嫌疑。

夏帝對太子的提防,已經明顯到他一個外人都能註意到。

不管是為了自己的人設,還是還太子的人情,他都需要在夏帝面前澄清這一點。

聞言,夏帝果然不再懷疑,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:

“既如此,仙長能否告知,朕為何常做此夢,可有解法?”

許風亭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拿出:

“陛下當年有負於一人,美人冤魂久難平,只能日夜纏之。”

這並不是許風亭胡編亂造,而是基於原書劇情,進行了適當的改編。

夏帝一生有愧於許多美人,但真正讓他入了心,久久難以釋懷的,只有麗妃一人。

民間盛傳,當年金秋宴上,夏帝遇刺,麗妃為其擋箭身亡。

但實際上,是這位皇帝過於害怕,順手扯過離自己最近的妃子,讓對方替自己擋箭,彼時麗妃的肚中還懷有龍子;

金秋宴後,夏帝以護駕有功的理由將麗妃安葬,並給苗疆送了點禮,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,就連麗妃母族那邊都沒有繼續追問。

百姓不知真相,在場的皇親國戚卻是知道的,九皇子應該是親眼見證了母親的遇害,這才找人給自己父皇種蠱。

至於為何夏帝近日才頻頻做這種夢,不過是因為水患的預言沸沸揚揚,讓他想起了久未問津的幼子,順帶又想起來麗妃罷了。

聞言,夏帝的身形一晃,目露恐懼:

“果然是她……可是為何,前些年都不曾有這種夢,偏偏近幾日夜夜驚醒。”

許風亭靜靜地註視著夏帝,提醒道:

“陛下沒有善待其後人,前仇舊怨便都找上了頭。”

麗妃的後人,只有一位被夏帝遺忘的九皇子。

夏帝一下子癱坐下來,輕喃道:

“朕……朕並未苛待禾野,只是不常去看望他而已。”

許風亭在心下冷笑:

一個失了寵的皇子,在宮中過得能有多好,這不就是苛待嗎?

但這話並不能同夏帝講,許風亭還記得自己來此的目的:

“陛下仔細想想,近日可有做什麽苛待九皇子的事?”

夏帝這才慢慢回過神來:

“莫非……是因為朕要將這孩子趕出宮?”

許風亭沒說是與不是,只是安靜地站在旁邊。

夏帝自語道:

“是因為欽天監說,禾野若是留在宮中,將對國運不利,明日江淮會因他發大水,朕是為了天下,並不是有意……”

許風亭聽不下去了,他沒精力規勸更多,直接開口打斷了夏帝的話:

“明日水患一定會發生,哪怕小殿下不在宮中。”

“不可能!欽天監不會出錯的!”

也不知道欽天監下了什麽迷魂湯,夏帝對他們極其信任。

許風亭並未與之爭辯,而是說:

“陛下若是不信,今晚可將小殿下送走,且看明日江淮如何便是。”

若是以前,夏帝定然毫不猶豫地答應,但此刻卻有些顧慮:

“真將小九送走的話,麗妃會不會更怨朕?”

許風亭唇角微勾,眸光溫柔,恍若誘導般地勸說的道:

“旁人自是不行,但在下無妨。小殿下在我身旁,是受神恩澤,可消麗妃怨念,不過一日時間尚短,無法根除怨鬼。”

夏帝十分上道,連忙請求道:

“那可否讓小九同仙長生活,衣食住行不必擔憂,朕會為仙長提供。”

思慮片刻,夏帝補充道:

“城外白雲山上正好有處宅院,是前朝國師的隱居之所,已空置許久,仙長與小九住那可好?”

我的天,就這麽水靈靈地有了一套房?

怪不得古代那麽多神棍,隨隨便便幾句話便換來衣食無憂,誰能不心動?

許風亭壓下心底的澎湃,讓自己看起來淡定一些:

“那便勞煩陛下安排。”

見對方應下,夏帝明顯地松了一口氣,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:

“只要將小九送到仙長身邊便可以了嗎?”

夏帝看著面前的少年仙人,希望從對方那得到準確的答案:

“……今日朕是否還會夢到麗妃?夜半時分難以起身的情況會有改善嗎?”

剛把小老頭坑了一把,許風亭現下心情好得很,不介意再哄一哄面前的夏帝:

“陛下放心,麗妃在這世上的牽掛只有小殿下,小殿下走了,她也不會留在宮中,若是陛下實在擔憂,請將手伸出,在下為您畫個護身符。”

夏帝現在已經是成功洗腦的狀態,許風亭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去做,聞言便乖乖伸出了手,甚至還主動遞上了朱筆。

許風亭抓住夏帝的手,取過朱筆在上面隨便畫了幾道符:

“有此符在,鬼魂不敢輕易接近,若是還有夜半難以起身的情況,陛下只需閉息片刻即刻,平日裏保持身心愉悅,如此陽氣才能更充足,鬼魂近不了身。”

夏帝緊緊盯著面前的小神仙,將對方的話記在心間,完全沒註意到,一只小蟲子自腕間爬入衣袖,轉瞬便沒了蹤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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